何建明，当代中国报告文学的领军人物，中国作协第七、八、九届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报告文学委员会主任；曾三次获“鲁迅文学奖”，五次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四次获“徐迟报告文学奖”，三次获《人民文学》特等奖，多次获得“中国好书奖”。

　　四十余年来，他创作和出版了《革命者》《雨花台》《诗在远方》《大桥》等50余部作品，是《战狼2》《丁香》《山海情》《奠基者》《落泪成金》《百姓书记》《国家行动》等十几部影视作品的原著作者，近20部作品被翻译到世界各国。

作品简介

　　《万鸟归巢》是记述中国海归人员最多、高精尖产业最集中的“中国改革开放的重要窗口”——苏州工业园区万名赤子创业奋斗的一部原创报告文学作品。作品以抒情的笔调、优美的文字，讲述了一批来自电子信息、生物制药、纳米科技、智能制造等高新技术产业及文化艺术领域的优秀海归人才的传奇故事。

苏州之美，有谁能言清？

　　关于老苏州的美，经典诗篇可数百余篇，似乎杜荀鹤的这首“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很有代表性。然而现在的苏州并非如经典作家笔下的景致了。

　　今日苏州，如你不去东隅的工业园区，可谓枉到一次“天堂”来，因为旧岁月里的“小桥流水”之景，早已不能代表苏州了。今天的苏州，其美不在老城的石桥、穿梭的水河和玲珑别致的园林了，而在林荫与湖泊之间的万千气象与生机的工业园区——听起来这里是“工业”之地，其实你根本看不到高耸的烟囱，也听不到隆隆的马达声，闻到的却是花香与草甘味；你所见到的是鲜花簇拥的宽阔道路、恬静安宁的园林和飞鸟欢鸣的绿林与湿地，以及精美各异的亭楼和错落有致的住宅，还有就是无边无际的绿坪与波光潋滟的湖面……

　　园区的美是带着生机和活力的，是现代化和国际化的，是青春与朝气的，是蓬勃与宽阔的，是向上与入诗的，是容易让人瞬间陶醉的那种恬美、温情与浪漫的。听过无数来自西方发达国家或从那边归来的人们总这样说：苏州工业园区的环境和感觉，与欧洲和美国、新西兰等没有多少差异，而且更美、更现代。

　　事实上就是如此。几乎没有不爱园区的人，几乎所有身置此处的人都愿意留下，留在这片如诗如画的地方……因为这里有一片代表着新苏州气息的湖，它的名字叫“金鸡湖”，它的实际面积比杭州西湖大得多，而名字也更是美丽动人。金鸡湖是与众不同的。它从一开始就有一个美丽的名字，而且如今的金鸡湖畔飞来了数以万计、展翅飞翔、为国报效的“苏州鸟”——

　　陈文源是我见的第一位“海归”。他是地道的苏州城里人，家在干将路，所以他是标准的“苏州鸟”。

　　陈文源说话办事如他的名字一样，具有苏州人特有的性格和气质，有板有眼，细致入微，且讲究缘由。老实说，在去园区采访“海归”之前，我们并不太知道“海归”中的“苏州鸟”到底工作和生活处于什么水平？而陈文源让我有了第一印象。

　　“第一印象”异常深刻：他的公司厂区很漂亮，绿荫掩蔽下的厂房，是四层楼，据说园区有要求，不允许厂房超出四层楼高，这是不是考虑厂房一般不要超过树木的高度？这样整个园区就掩蔽在绿荫之中，看来是有道理的——花园城市和花园式工业园区就是这个道理。有意思的是，陈文源的“华兴源创”科技园也是由“四叶草”图形组成——四栋相连的楼宇各成一体、不同分工，又相互通达、融为一体，故称“四叶草”：其根相连，根深叶茂。陈文源说这是他的“灵感之作”，当初不允许建五层楼，于是便有了“四叶草”的想法。其实“四叶草”是一种植物界的幸运物种，属于稀有变种。尤其是在爱尔兰和德国，这草甚至还被他们视为国家的自由、统一、团结与和平的象征。“四叶草”不仅生命力强盛，而且白天叶子伸张，很是美观，到了夜晚，四叶又紧闭一起，象征团结一致抵外御敌。同时“四叶草”的适应性特强，不在乎什么样的土壤环境。陈文源亲自设计的厂房和公司总部以“四叶草”为图形，隐含深意：平稳发展，好运常在。

　　“事实上，由于建筑面积受控的影响，所以我在厂房的房顶上做了这么个花园凉台……”陈文源将我从他的办公室引领到厂房的顶层，那是一片生机盎然、鲜花盛开的天顶花园庭院，足足有上千平方米。中间有两个精致的玻璃房，里面应有尽有。

　　“平时我们接待客人、公司开个重要会议和董事会，就在这里……”陈文源介绍说：“可以在这里放松神经、愉悦心情，所以处理起复杂问题也变得自然得多。我们苏州人讲究生活情调，我一直认为工作和生活不能分割开来，会生活的人才能干好工作。干好工作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侬讲对伐？”

　　我们愉快地笑了，乡情乡语可以缩短心理的距离。陈文源后来的讲述就变得畅所欲言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西方国家一度试图封锁中国，中国的青年们曾经也在那个时候迷惘过，于是出国留学成为一种潮流。陈文源就是其中“出国鸟”中的一只“飞鸟”，只是由于家庭等种种原因，他飞到了近邻的日本。“学电子专业。”他说。

　　“那个时候，世界的电子信息技术迅速发展，但我们中国还没有真正起步。所以到日本留学的几年，我学的电子专业应该算是当时的前沿学科了。但这不是根本的，根本的是我在日本学到了他们的工匠精神……”陈文源说。

　　日本的工匠精神是什么？

　　到了日本你就会知道何谓“工匠精神”。有一个数据很能说明问题：在全球，寿命超过200年的企业，日本占了3146家，这在全球是首屈一指的。而我们中国，现在有些企业正在喊着打造“百年老店”的雄心壮志，但真正现存的也就几十家。日本社会则非常讲究传承的工匠精神，是拥有200年以上的企业多达3146家的根本。精益求精，把产品做到极致，是很多日本企业的真实写照。除了日本，全球寿命超过200年的企业，德国也有837家，荷兰有222家，法国也现存196家。

　　“工匠”在日语中被称为Takumi，从词义上来看被赋予了更多精神层面的含义。用一生的时间钻研、做好一件事在日本并不鲜见，有些行业还出现一个家庭十几代人只做一件事的传奇。而这样的经典式故事，成了陈文源留日几年中烙在脑子里最多的“知识”——“我把它视为成功的经验”，他说这比在大学里读的书还要影响人生。

　　他讲的另一个故事对他影响非凡：说到日本的工匠精神，就不得不提一家只有45个人的小公司。“很多世界著名企业都要向这家小公司订购小小的螺母。它就是日本的哈德洛克（Hard Lock）工业株式会社，他们生产的螺母特别牛，号称‘永不松动’。”

　　其实按照事物的常理而论，螺母松动是极平常的事，不能松动才是不确切的，可哈德洛克工业的创始人若林克彦，还在他当年在公司做小职员时，就立誓要做“永不松动”的螺母。为了实现这一目标，若林克彦经历了无数个彻夜难眠……突然有一天夜里，他的脑海中蹦出了一个奇妙的想法：在螺母中增加一个榫头！结果，他真的成功地做出了“永不松动”的螺母，令世界上最先进的工业国家德国、法国、美国、瑞士等的科技公司和铁路制造企业都到他的小公司订货。

　　“在日本，尤其是在学习电子信息专业之后，回头看看日本社会里的‘工匠精神’，让我受益匪浅。其实，‘工匠精神’的核心是：做生意、从事科技实业的人，不能只把工作当作赚钱的工具，而是要树立一种对工作执着、对所做的事业和所生产的产品精益求精、精雕细琢的精神，让整个企业上上下下形成一种共同的文化与思想上的价值观，这样的企业才有内生动力。”陈文源说。

　　看来陈文源的骨子里都已渗入了“工匠”意识。

　　“我在日本学习的是电子专业，但真正学到的本领并非是电子专业方面的技术，而是日本人在电子专业等方面的工匠精神。”或许正是凭着在外“留洋”所磨砺出的脱胎换骨的真知识和为人之道，1999年回来之后，自称“啥都不会”的他，便想到了“从头做起”，自己创业。

　　“现在许多年轻人还没有出国留学，就想以后做如何如何伟大的工作和成就一步登天的事，也许生活中有这样的成功人士，但我的经验是：学校里读的书，学的知识，可能只是现实生活中的一个基础而已，真正成事、成大业的本领恐怕需要另辟蹊径，从点滴本事学起、做好……”陈文源在留学时的经历让他体验到了与“小桥流水”苏州城里的安逸日子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生活。他说他当过快递员、为小区送过报纸，甚至在汽车修理站为卡车涂油漆，“家教老师和饭店端盘子一类的打工，更不用说。但就是在这些事情中，我学会了做一行爱一行、行行需要做精细的工作态度。这是我留学海外几年收获最大的一点体会。”陈文源说。

　　留学回到故乡苏州，陈文源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是：“家乡变化太大了！简直不敢相信……”

　　“想一想1999年、2000年时的苏州是个什么样！到处是全国学习的‘昆山之路’、‘张家港精神’！在苏州城区，东有正在进行基础建设的工业园区，西有已经风起云动的高新区，整个苏州一改以往干事左右前后看三分的作风，到处是工地、到处是经验，好像有股力量催逼着必须往前走！”陈文源从海外回到苏州时的工业园区，正处在70亿投下平整地下设施之际，广阔无边的施工现场已经露出“新加坡软件”的端倪，“不过当时我们苏州普通百姓确实还不太清楚东边的那一边到底未来是干啥的？或许说到底能干成啥？有些等候观望它的未来。”陈文源的话代表着当时本地人对移植来的“新加坡模式”尚存陌生。

　　这个时候的陈文源选择了到深圳“闯一闯”之路，几乎与所有创业者相同的想法和实践。但后来陈文源马上纠正了自己的选择方向，他很快回到苏州，认真地踏上了他“家门口”的那片正在热火朝天施工的土地——已经被正式改名为“苏州工业园区”的“新苏州”领地。现在的苏州人，仍然把“小桥流水”的古城称为“老苏州”，而东边的园区叫作“新苏州”。

　　“虽说我喜欢你们苏州精致巧妙的园林，但我更喜欢大气、洋气和具有世界先进国家品质的园区。”有一天陈文源留日时的老师到了苏州后，向他的学生直言：“你若不抓住机遇在自己家门口的土地上创业，你将失去这辈子最宝贵的机会。那是块未来最有希望的土地……”

　　老师的话让陈文源的神经“激灵”了一下，他立即明白和意识到了一个词句：“春天的布谷鸟。”

　　小时候跟着大人到过城东的那片农耕之地，即现在的园区，陈文源喜欢聆听春天布谷鸟的啼鸣……“布谷鸟不仅惹人喜爱，而且它发出的声音就像一曲催人奋进的旋律，‘布谷’‘布谷’，我听着就觉得它在邀我到园区来创业！”陈文源这回的兴奋来自对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园区的向往。

　　那一刻起，他便仿佛成了一只布谷鸟，飞翔在园区这片热土的上空……

　　春天是播种的季节。陈文源这一年加入了日本日立公司在园区的一家日资分厂。它的业务主要是制造显示器，即电视机上的液晶屏。“进了人家的生产车间，太让我震撼了：那流水生产线，全部都是日本进口的装备与部件，产品在中国市场供不应求……想想近二十年前，我们中国老百姓口袋里刚刚有点钱后，就想买一台二三十寸的液晶平板电视机，那种在家里能够看上图像清晰、颜色逼真的彩色进口电视的感觉，甭说有多开心！”我们当时的中国人，确实没有太多渴望，如果家里有一台二三十寸的平板液晶进口彩电，就算是“提前小康”了，因为中国自己还生产不出来这样清晰的平板液晶彩电。

　　“为什么我们就不行嘛！钱都被人家赚走了，我不甘心！”陈文源在日本公司就业的日子里看透了“资本主义的本质”，也认识到科技对生产力和一个国家经济与发展的影响。“我是学电子专业的，我必须要做点事！尤其是在自己家乡的土地上……”

　　“布谷！”“布谷！”……布谷鸟啼鸣了，清脆而响亮的啼鸣回绕在苏州古城的东方。

　　播种从何开始？陈文源需要冷静而开阔地思考，这将是决定他创业成败和未来前程的大事。

　　“既然是播种，就该给自己的祖国和家乡播种最优良的品种！”陈文源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是一个标准“苏州男”，但有种不服输的硬骨头精神。

　　2003年至2005年，他一直在园区的一家日企工作。这个时候，这家日企与韩国的一家同类产品生产企业发生纠纷。“我想是时候了，我决定自己干！就做他们争得热火朝天的液晶显示器检测……”陈文源果断决定，并且选择了这一领域的“七寸”技术环节。

　　何谓液晶？其实它是一种有规则排列的有机化合物，是一种介于固体与液体之间的物质。其特征是：当通电时导通，分子排列变得有秩序，使光线容易通过。“高质量的液晶，肉眼不容易分辨，所以对液晶平板的检测是个关键技术，当时我国的液晶平板也在生产，但由于检测技术和液晶材料等方面技术没有过关，所以市场一直被日本等技术强国所垄断。我觉得自己应该在液晶检测这一项高精尖技术上寻求突破，这样才有实现国家在液晶技术方面弯道超车的可能……”陈文源选择了一个世界级高难度的技术项目。

　　液晶平板本身是利用了液晶态分子材料的光电原理的新产物，它的生命存在有赖于检测它的“恰到好处时”，因此学电子专业出身的陈文源懂得这一领域的关键性技术——液晶检测。“谁掌握了检测液晶平板的质量、触控、光学、信号等关键功能，谁就从基础上控制了平板显示器的市场和质量门槛。”陈文源说他当时就这样想的，因为他知道这一产业的内核。

　　心所想，业将至。陈文源的“布谷”啼鸣确定了方向性的选择——液晶平板检测。

　　技术何来？难题在哪？

　　“当时的LCD，即平板液晶技术，是世界上的顶尖技术，被日立、西门子等少数电子产业的巨头垄断着。所以我们想突破封锁，掌握他们的核心技术，不下几番上天揽月的功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况且在苏州园区的那些外国公司其实对我们也一直防范着，即使只想‘打听’点相近的技术咨询问题，他们也会警惕万分，更何况我的想法是，一定要在LCD领域超越他们的技术，最终有一天替代他们，难度自然更大了！”陈文源回忆当时的情形时这样说。

　　那些把“海归”们的创业看得简单、认为他们回国创业就能大把大把赚钱的意识，其实都是有偏差的。陈文源虽有日本老师的指导，但他在创业之初与所有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一样困难重重，尤其是他从事的是高精尖的产业技术，而当时的他，“仅有两把枪：电烙铁和螺丝刀……”这绝不是陈文源的夸张，因为所有可能涉及到检测平板液晶的技术核心不会有人“白白送给你”，只能靠自己摸索。

　　“检测电子产品，其实如同检测人体的温度计，它感应那些敏感的电子产品中最灵敏的分子状态，你需要用特别的技术和心神去感知和感应它，你必须调动每一根神经与其液晶物质的分子结构和不断变化的形态进行‘交流’，并从中获取它的‘性格’，这就像瞎子听音乐，完全依靠感知和感觉，然后嫁接到自己的想象与音乐的天赋之中，最后形成自己的乐感……我们的检测技术大概就是这么个玩意儿！”陈文源说得很形象，但对我们这些外行来说，等于在听“天书”。

　　物质间的原子、质子、光子、电子，都是基本微粒，它们相互作用、相互影响，从而产生新的物质。捕捉它们之间的微妙变化，同时掌握规律，作出正确的选择与指导，这是陈文源他们所从事的电子检测业的“绝招”。而要让这样的“绝招”招招管用，倘若没有点胜人一筹的真本事，那些高高在上的电子产品企业肯定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何况区区一个创业新团队。

　　“但我们有优势，有中西两方面的背景与知识。”陈文源独立干后的日子里，将日本留学时学来的工匠精神和苏州本地人的“软绵绵”的处世与待人态度融合，很快赢得了客户的好感和认可。

　　“口碑很重要。”陈文源说他在这一点上应该感谢日本留学时学到的做事品质。“讲究口碑，就是保证了自己的生存源泉。每一单生意、每一次业务，我们都得让对方满意为止，而且是十分的满意，九分都不行。”陈文源在创业之初就为自己和企业制定了苛刻的要求。后来证明这是他事业成功的一条最佳法则，有百益而无一害。

　　“从被别人拒之门外，到整个LCD的技术检测被我华兴源创所占有，整个旅程总共走了十年，我们其实并没有抄过任何捷径，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那天，陈文源深远的目光穿过露天花园玻璃亭，注视着一片娇艳如火的玫瑰花丛，转眼又深情地远眺郁郁葱葱的园区，紧接着双眸中闪现出一丝泪光。

　　这一刻，我想这只曾经从苏州大地上飞出去的“布谷鸟”，一定是触动了心绪，回想起他在创业之初“求千家”“走万户”的艰难历程……

　　“是的，我们今天之所以能在全球的液晶显示产业检测领域独领风骚，就因为一开始就瞄准了世界最强大的企业去做好自己的服务，主动地在他们后面追赶着最先进的技术，这个过程花费了整整十年时间……”陈文源见我带着敬佩的目光在频频点头时，补充道：“其实这个追赶时间并不算长，得益于园区这块让我沉心扎根、熟悉温暖的土地，我们执行的就近服务、就近设计、就近制造理念对华兴源创的发展与壮大非常有利。”

　　“华兴源创”，这名字起得好啊！这个时候，我默默地说出了心里默想的一句话：“中华兴业，原创做起，这‘源’也一定是取于你名字中的一个字吧？”

　　“确实，我当时就这么想的，虽然以前不敢这么说，但心里就有这样的目标。现在可以大胆地说出来、说明白了——我回国后独立开公司、与妻子一起来到园区的那天起，就是想着为我们民族也能够制造出世界一流的液晶显示检测仪器和相关系列产品！这个目标我们现在完全实现了！我感到由衷的骄傲，因为我在自己家乡的土地上，能够在世界同行面前挺着胸膛与他们平行走路了！”一向低调自谦的苏州人难得这样豪情。

　　“布谷！”“布谷！”……呵，此时，一群好看的布谷鸟正从我和陈文源畅谈的房顶上飞翔而过，唱着悦耳的啼鸣声，向远方飞去。

　　我看到陈文源格外兴奋地从椅子上站起，昂首目送那熟悉而亲切的“苏州鸟”……

　　“我特别欣赏陈总的为人和创业精神，所以后来就跟他创业至今……”说这话的人叫朱辰。这位“苏州老乡”现在是陈文源的副手，到陈文源的华兴源创之前是园区管委会科创中心的工作人员。

　　“你怎么从园区的一名行政干部，‘叛变’到一个企业来了？”这是很有趣的事儿，我们十分好奇地问朱辰先生。

　　“不算‘叛变’，是‘彻底服务’到位！”朱辰笑着解释，他原先在园区管委会科创中心负责招商业务，也就是帮助和服务像陈文源这样的海归人员到园区来创业。

　　“我记得陈总的公司是2006年注册的，可以说是园区比较早的一批海归创业人才。”朱辰介绍，他在园区管委会科创中心时的工作，就是看准一些有前途的海归人才当然也包括国内优秀创业人才，他们有在园区发展的意向和具体打算之后，就着手帮助他们的项目落地。“园区对所有来落户的创业者都会有个项目讨论机制，即同创业者一起讨论项目的可行性。”朱辰说，当时他代表园区管委会与陈文源反复讨论他所想做的液晶平板产品。“我们知道他是在日本学的这方面专业，而且又有一定的海外技术资源，比如他在日本的老师和同学等，加上当时国内缺乏液晶平板方面的产业突破，所以他的项目一直受到我们的极大关注，希望他创业成功。这样一来一去，就成为了朋友。他公司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发展，我们无话不谈，几乎经常在一起讨论商榷，甚至共同去解决一个个难题。”朱辰说他对陈文源的了解超过了对自己的了解。

　　“我是学文科的，他是理工男，在事业和追求上，我很敬佩和羡慕他。另一方面我又是在园区管委会工作，业务面宽，见的人多，对公司的管理与发展似乎比理工出身的陈总要熟悉些。我和陈总就有了一个走到一起的机会……”朱辰说的这个“机会”就是向园区要地了，这意味着企业已经开始做大、做强了。

　　“你来我这儿干吧！我需要你这样的好兄弟、好帮手一起创业、一起把国外垄断的LCD显示产业夺到我们自己国家手里！”一天，陈文源激动地对朱辰说，目光中充满了真诚的企盼。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因为那个时候他的资产已经近亿元了，正在赶超世界先进技术的道路上发力……”朱辰说他听了陈文源之邀后，十分激动。“我对他太了解了，他绝对是个务实的人，是地道的苏州老乡，正派的海归，有前途、有追求、有事业心的人，所以我认真思考了一下，同意了他的请求，毅然辞掉了园区的行政工作，‘下海’到了他这儿！”

　　后面的故事就更精彩了。2011年，智能手机革命席卷全球，陈文源的“华兴源创”再次把握机遇，跻身成为苹果公司的合格供应商，公司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高速发展。

　　“到了这个时刻，我们的企业发展完全进入了同行的领先地位，成为世界LCD显示产业的供应厂家，所以必须进入资本市场动作，也就是公司要上市了。这个时候我需要有相关背景的得力人才，朱辰是我所看中的人选。”陈文源说。

　　朱辰确实不负陈文源的重托，仅用了80天时间，成功推动“华兴源创”上市，成为园区首批登陆科创板的公司之一。“通过科创板大考，既是市场对华兴源创科创属性的认可，也给了我们一个新的发展起点。打破国外的行业垄断、布局集成电路测试都需要持续的研发投入，登陆资本市场给了我们最好的助力。”陈文源感慨道。

　　其实，在陈文源的公司用80天成功上市的背后，是他用15年时间，实现了从公司成立之初的螺丝刀加电烙铁，发展成为全球工业自动检测设备与整线系统解决方案的重要提供商，闯出了一条为国争光、争气的“布谷鸟”腾飞的艰辛之路。

　　“我们的目标就是要打通平板、可穿戴、半导体、汽车电子检测行业，成为检测领域世界顶级的中国企业，而且要牢牢地站稳在世界顶级的位置上！”我发现，儒雅文气的陈文源骨子里有大鹏飞翔的雄心与壮志。而今天的他和他的公司，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布谷！”

　　“布谷！”……

　　又一年春天到来，一群矫健而美丽的布谷鸟盘旋在金鸡湖上，它们唱着自信与自豪的歌声，开始了新一年春天的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