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伟:青春重器

稿源:津滨网   编辑:李勇   2022-11-03 10:21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庄子《逍遥游》

少年强,则中国强。

——梁启超《少年中国说》

青春·殊荣

2021年5月28日,全国两院院士大会、中国科协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人民大会堂隆重召开。习近平总书记在讲话中,将“天鲲号”首次试航成功,列为我国“战略高技术领域取得新跨越”。

2022年5月4日,中交天津航道局有限公司的“天鲲号”青年团队,荣获第26届中国青年五四奖章。

天鲲号,一艘挖泥船,无枪无炮无弹,却为何获得如此殊荣?

挖泥船,是港口建设、航道疏浚、吹沙填海、造陆成岛的主要工具。“天鲲号”挖泥船,就是中国完全自主研发建造的、代表世界领先水平的重型自航绞吸挖泥船。

远东极寒,岩硬胜铁,质疑我装备落后者冷眼旁观,此重器出场,顿使顽石化泥,航道深阔。“一带一路”建设,工程浩大,忧虑我进度缓慢者畏首畏尾,此重器出场,顿使四方惊叹,风正帆悬……

直观地说,如果在海底开挖一米深的航道,“天鲲号”一小时可以挖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还能将挖起的海沙、岩石以及海水的混合物输送到最远15公里外的地方。如果挖掘一座“水立方”,只需要6天半的时间,还能将挖出来的泥沙岩石吹填成陆地。如果吹填出十几平方公里的岛礁,不到20个月,它就可以完成。

正是因为其强大的疏浚挖掘和吹填能力,“天鲲号”,与国产大飞机、国产航母等,并称为“央企十大国之重器”。

这个说法,一点没有夸张。

尤为令人侧目的是,56人的“天鲲号”团队,作为监造者、使用者、守护者,竟是一群青年人,平均年龄仅32岁。

壁垒·国造

回忆往事,天航局原总工程师顾明依旧意难平——

伴随中国改革开放和全球经济一体化,世界贸易不断增长,国内外港口迎来建设新高潮。然而,港口建设的主要装备,大型绞吸挖泥船的整船设计、关键设备及核心技术主要集中在欧洲。2003年,我国计划引进一艘总装机功率8000千瓦的大型绞吸挖泥船,并与欧洲一家世界领军企业谈判。

“3个亿!”对方直接狮子大张口。

我方判断他们会降价,报价单里面那笔470万欧元的技术服务费不该这么高,因为对方提供的船舶不是新型而是现成的。可该公司听到我方降价请求,不但不降价,反将总价涨了5%。

坐地起价,近乎讹诈。他们认定,反正,你不敢自己造,也不会自己造。当年,这样蛮横的外国企业,岂止一家?

“我们,不买了!”

关键技术,是买不来的。关键技术,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不受制于人。一个拥有18000公里海岸线的国家,没有理由不成为世界疏浚强国。一个有着百年疏浚史的企业,没有理由不打造自己的“超级舰队”。

走自主研发、国轮国造这条路,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因为,这几乎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

2006年,堪称疏浚装备国轮国造元年。这一年,国产“天狮”船问世。不久,同型的“天牛”船问世。两船合起来,造价不超过3亿元,而当初欧洲公司一条船就要3亿元。此后十余年,一批批型号更新、技术更领先、建造更精良的国产绞吸挖泥船雨后春笋般制造出来,“下饺子”般纷纷下水,走向辽阔大洋。从“新天牛系列”,到“滨海系列”,到当时亚洲最大的非自航绞吸船“新215”系列,再到当时亚洲最大最先进、为国家战略实施立下汗马功劳的“功勋船舶”“天鲸号”……

2017年,被誉为“国之重器”的“天鲲号”横空出世!

“天鲲号”,智能化水平居世界前列,挖掘能力亚洲第一,远程输送能力世界第一,适应恶劣海况能力全球最强,在全电力驱动、快速成岛等关键领域实现上千项自主创新,打破西方国家在疏浚装备制造领域一重又一重的技术封锁。

比如“天鲲号”智能控制系统,会让绞刀横摆的速度随泥沙浓度的变化自动调整,还能精准控制挖深和边坡,既保证了施工效率,也保证了施工质量。

比如“天鲲号”是世界第一艘,也是目前唯一一艘同时配备“柔性钢桩台车系统”和“三缆定位系统”的自航绞吸挖泥船。柔性钢桩台车系统就是通过缓冲油缸,再配合氮囊,把钢桩受到的力缓冲掉。三缆定位是指用3根缆绳和3个船锚代替钢桩,将船舶固定在一个点上,这样就能大大提高船舶在恶劣海况下的作业能力。

“天鲲号”成为国轮国造的里程碑,从此,我国的疏浚装备,由跟跑、并跑,实现领跑世界的重大跨越。这辉煌背后,凝结着“天鲲号”建设者、监造者、驾驶者、守护者团队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辛酸、艰难、隐忍和心血。

首秀·恶战

2019年3月12日,刚刚完成挖掘实验的“天鲲号”越洋千里,奔赴远东施工。这是我国“一带一路”倡议沿线国家的重要项目。该工程包含106万立方米的岩石开挖,岩石的最高硬度达70兆帕,远超“天鲲号”50兆帕的设计标准。

首秀即恶战。 

2019年3月29日,“天鲲号”正式开工。绞刀齿啃咬水底岩石的响声传遍全船,每个人都心弦紧绷。绞刀齿的磨损速度非常之快,船员们每隔20分钟就要更换一次绞刀齿,每次更换十几个,一天24小时不间断。如果发现齿座磨损,还要及时更换绞刀。

连续挖岩23天,更换绞刀5次,更换绞刀齿座35个,修复齿座150个,74斤重的绞刀齿每天最多更换280个,这对船员的体力也是巨大的挑战。为了节省船员的体力,船上专门配备了换齿吊车,但由于吊车换齿步骤繁琐,年轻的船员们为节省四分之三的时间,就像大力水手一样,直接人肉操作,用双手举着厚重的绞刀齿扣在齿座上。

甲板一侧,水手白龙标下蹲、抓齿、起立、就位,四个动作一气呵成,20秒,74斤重的绞刀齿便安装到位,“像我这样肌肉鼓鼓的大力水手,有一群呢!”

远东项目上与“天鲲号”同台竞技的,是作为分包的世界顶级的杨德努“JFJ”船。

“我国疏浚企业从来没有与这些顶级船舶正式较量过,从来到项目那一刻,我们就在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定不能输给他们。”船员们紧张又兴奋。

两船相隔400米,同时开工,不亚于打擂。

2019年10月16日,疏浚项目完工,“天鲲号”与“JFJ”船各完成一半的岩石挖掘量,两船展现出的挖掘能力不分伯仲。不过,天鲲号的长距离输送能力,更胜一筹。

首战即告捷!

提前45天完成疏浚项目,工程品质和履约能力完美无瑕。业主方在视察“天鲲号”后说:“我们没想到,中国会有这么顶尖可靠的挖泥船。”

“其实,当时压力特别大!天鲲号作为新造船舶,理论上需要一到两年的施工磨合期和调试期,上来就打硬仗,大家心里都没底。另外,天鲲号性能的发挥,直接关系着我国在欧洲疏浚市场的履约和效益。”船长张燚回忆当时的情形,依然颇为感慨,“现在好了!我们中国的疏浚企业,已成功进入欧洲疏浚强企势力范围。”

张燚心里知道,科学家做100次实验,成功一次便是成功。而工程师则不同,做100项工程,失败一次就算失败。

天鲲号,没有彩排,一如人生。

意志·智慧

极寒有多寒?

堪察加项目,零下30多度。站在甲板上工作的“天鲲号”船员们,穿着厚厚的连体工作服,戴着头盔和护目镜,依然难以抵挡冻得坚硬,又借着狂风鞭子一样抽打在脸上的雪粒冰霰。为赶工期,他们三班倒24小时无休作业,常常是工作服外面冻着冰雪、工作服里面淌着汗水,个中蒸煮煎熬的滋味一般人很难忍受,“天鲲号”的青年人却早都习以为常。靠什么?意志!

岸上的项目船员会好一些吗?大雪时常深达三四米,简易房一楼打不开门,出来只能从二楼窗户跳出。水管冻住时,就只能融化雪水喝。不下雪时,饥饿的棕熊则常绕着项目驻地觅食。多少次船员闻声抬头,一直棕熊正用爪子拍着玻璃窗,流着涎水向他观望……怕吗?不怕!

就连吃饭,也是看天吃饭。天气好时,会有补给小船给他们送些新鲜蔬菜,赶上风雪连天,恶浪滔天,补给船过不来,他们两三个月就只能吃点储存的黄豆、腐竹、海带……好吃吗?好吃!

这里是无人区,日复一日,除了海鸥、棕熊、水獭,就是寂寞且狂暴的大海。年轻的船员们一待,至少就得三个月,长的要到十个月,以致船员刚下船时,走在陆地上竟颇不习惯。旅行者眼中瞬间定格的美景,则是他们于危险枯燥中长年累月艰苦奉献的战场。能坚持吗?没问题!

高温有多高?

钦州港项目,北部湾东盟自贸区的出海口,“天鲲号”船员工作的轮机舱内温度高达50多度,工作服里面是汗,外面也是汗。还不只是高温,轮机舱内三台柴油发电机是全船的动力所在,足可供应一个小型企业或社区,但工作起来,不仅油气浓度超高,噪音更是达几百分贝,船员们即使戴着耳塞,出舱之后耳朵依然嗡嗡作响。

钦州港航道疏浚也遇到了过硬的岩石,过去,都是炸药爆破。考虑到白海豚保护区的环境保护,“天鲲号”青年团队还是靠夜以继日的科技攻关,解决了这一难题。为减少非生产性停工,又不妨碍港口船只的正常进出,钦州港项目期间,24小时待命的“天鲲号”青年排障突击队就利用在左右航道移船的间隙,争分夺秒抢修设备、更换部件。

项目期间,四米高、重达40多吨的抛泥泵突然发生故障。因疫情影响,等厂家技术人员来修,还要做核酸检测、隔离。

“实在等不起!”全体船员决定自己解决。他们二十人分两班倒,五天六夜无休加班进行抢修。要知道,抛泥泵一个螺丝都有20来斤,有时为了把一个部件安装到位,要由四五个小伙子协力推动。这群一多半本科毕业的白面书生,愣是干起了重体力活。

他们开玩笑说:“当初拼命读书,就是想摆脱重体力劳动,想不到,还是干上了!”

抛泥泵终于修好正常工作了,小伙子们却累惨了,吃饭手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天鲲号”团队,不仅有坚韧的意志,更有创新的智慧。

“天鲲号”之所以能在茫茫大洋惊涛骇浪中巍然作业施工,首先是因它那一对号称“定海神针”的巨型钢桩,重184吨、长55米、直径2220毫米。当初,由于相关技术封锁,监造团队只能望洋兴叹。为了把这套系统做出来,他们寻遍国内有实力的厂家,最后才找到合作的企业。

“刚开始,我们光设计图纸就改了20多回,方案研讨会更记不得开了多少次。”监造组副组长冯长华说。

“天鲲号”团队不服输、肯较真,慢慢地,图纸一点点变成了实物。而且,由于进行了技术优化,它赶超世界先进水平。

“少年智,则国智。”

以王东、杨家旺等为代表的青年领军人才,阅遍数百份设计图纸和参考文献,钻遍近千个舱室,查遍数万条焊缝,凭坚韧意志和过硬技能,成功斩获“中国航海学会科技进步特等奖”;以张燚、常子人、杨金龙为代表的青年岗位能手,完成数十项技术攻坚课题,成功完成15公里超远距离输送极限挑战;以高建伟、王春珉为骨干的青年团队,创新运用大数据分析技术,提升船舶生产效率近15个百分点;孙然、王聘等10余名青年骨干组成的快速排障突击队,在海外极寒天气下,顶风冒雪对绞刀、泥泵等核心设备进行维护抢修,极大提升了艰难工况下的单兵作战能力;“天鲲号”还成立“鲲青年”创新工作室,完成了“水下泵自动控制系统”等百余项技术革新,填补了多项国内外空白;“天鲲号”通过开设“青年大讲堂”、“双导师带徒”等方式,着力培育绞刀、泥泵、电气等专业学科的技术能手和“大国工匠”,其中杨春彪获评“全国交通技术能手”……

“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天鲲号”这个青春的团队,以坚韧进取志、殷切报国情、超迈创新力、忠诚事业心,在世界面前,用国轮国造,树起了大国重器的神威,也树起了新中国新时代新青年的新形象。

赓续·光大

“百丈之台,起于垒土。”

“天鲲号”所在单位,是世界500强企业中国交通建设集团所属的天津航道局,其前身,是1897年成立的海河工程局。从那时算起,中国疏浚业已走过百余年历史。

“天鲲号”监造组长,是天航局原副总工程师王建。他的师傅,是曾任天航局副总工程师的王玉铭。王玉铭的师傅,是1926年出生的新中国第一代疏浚人、曾任天航局总工程师的李毓璐。他们三人,诚谓中国三代疏浚人的代表。

天航局传承爱党爱国的红色基因,发挥国有企业的特殊功能,始终是国家发展战略最可信赖和依靠的中坚力量。

1953年,他们成功完成了新中国第一个海港疏浚工程,使天津港由河港变身海港。1956年,他们建造中国第一艘环保挖泥船,完成颐和园昆明湖环保疏浚。1978年,他们牵头建成大沽灯塔,这是我国自行设计、自行建造的当时海上最高灯塔。三年大建港期间,他们建成全国40个万吨级深水泊位中的26个,占全国总数的三分之二。

进入新时代,以“天鲲号”青年团队为代表的天航局人,南征北战,成为国家使、命国家战略的重要担当者和忠实执行者。中新天津生态城、杭州西湖、云南滇池、成都两江流域、粤港澳大湾区、雄安新区、长江黄金深水航道、美丽乡村建设……到处都留有“天鲲号”矫健的身影。至今,天航局人单是在天津港,疏浚工程量就已达11亿立方米,吹填造地103平方公里,使天津港成为世界上等级最高的人工深水港。如果用这些疏浚土方修筑一条断面1平方米的土堤,可环绕赤道26圈。

近年来,紧随国家“一带一路”倡议,“天鲲号”青年团队在海外实施的工程不断扩大增多:波兰波利采码头及疏浚工程、纳米比亚鲸湾油码头工程、巴基斯坦卡西姆港电厂工程、马来西亚槟城吹填项目二期工程、沙特吉赞港工程、苏丹港系列工程、加纳特码港工程、斐济铁矿砂码头工程、肯尼亚拉姆港工程、安哥拉卡宾达卡悦港工程、印尼芝拉扎电厂工程、孟加拉国吉大港卡那普里河疏浚工程……施工足迹遍布东南亚、南亚、中东、北非、南非、欧洲和美洲等地。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青春重器,拓展无疆!

家国·天下

有的人心里,有个家;有的人心里,有个国;有的人心里,有个天下。

监造“天鲲号”时,遇到挠头的技术问题,王建总会想起自己的师傅王玉铭。一接到王建打来的电话,七十多岁的王玉铭当天就买机票,从天津直飞南通。他知道,不到关键时刻,徒弟不会麻烦他。老伴放心不下,每次都跟着前去照顾,为他们师徒做晚饭也成了她的一件乐事。在建造现场,王玉铭有时一待就是两三个月,一分报酬不拿,“参与‘天鲲号’建造,我责无旁贷!”

在建造现场,负责船体监造的团队成员侯国辉对施工的要求堪称苛刻。有的对接设计误差在5毫米以内即可,他则要求缩小到3毫米以内。提高了标准,无形中也提高了劳动强度,有些工人不服气。他就耐心地解释说,“天鲲号”后期要安装很多设备,要保证每一个设备牢固可靠,首先要保证船体的平整度。他的精益求精得到了工人的理解,最终船体平整度误差缩小到了2毫米以内。

远东项目,与最坚硬岩石“硬碰硬”那段时间,船上振动特别大,仿佛能把人的五脏六腑振得吐出来。虽然天鲲号安装的气动减振器达148个,足以保证舒适安全,但在最需要发挥作用时,减振装置并未被开启。

轮机长王东说:“隔绝振动,就无法了解绞刀的真实运行状况。我们也想舒舒服服的,但船上不怕振动,就怕不振动。不振了,肯定出事了。振动虽然让身体难受,但让我们心里踏实。”

2020年元旦前,“天鲲号”海外工程告捷,随即奔赴投产后首个国内战场,连云港港赣榆港区10万吨级航道延伸段工程。年轻的团队意气风发,正准备在祖国东部海疆大干一场,一场疫情突如其来,打乱了一切计划。怎么办?

“同志们,疫情形势极为严峻,项目如果停工,每月将面临近2000万元的损失。现在,全船实行自我封闭,所有人员停止休班换班,务必守护好‘天鲲号’这片净土!”凭借31名在船职工的初心坚守,疫情之下,“天鲲号”没有耽误1分钟,实现了国内施工以来超3800小时安全运转,提前两个月完成赣榆航道南部吹填区施工任务,为打造海上丝绸之路东端的桥头堡给予了鼎力支撑。

那天,大家发现,爱笑的杨家旺突然左嘴角下垂,不会笑了。原来是连日极度劳累加受凉,发生了面瘫,这不及时治疗可能留下残疾。但“天鲲号”是全电力驱动船舶,作为最了解机电的人,他知道自己不能走,只能从附近的医院取回一些针药。此后的十多天里,同事张岳成了“主针医生”为他注射治疗,直到挖岩攻坚结束。

恋爱结婚生子,本是人之常情。“天鲲号”本是青年团队,在这些事上却常常缺位。即将当爸爸的大副宋长春,结婚近两年,在家时间加起来不足3个月。他很想到爱人身边陪她,可工期正紧,甲板上没他绝对不行,回家,仅是个念想。第一次当爸爸的还有三副孙然,挖岩攻坚期,他不可能回家去陪爱人。

“这可能是我最大的遗憾。把工程干好,算是送给宝贝女儿的礼物吧。”

“你就把家当宾馆了!”王东的第二个孩子临产,爱人依然享受不到他的照顾,在微信里遥遥抱怨。

给孩子过生日、给老人过寿、春节吃个团圆饭,在别人家是很简单的事,但在“天鲲号”团队看来,却是可望不可及的梦想。从2018年至今,“天鲲号”的青年船员们几乎没在家过过一个春节。然而,思念家乡和亲人,并没有影响他们的乐观奋斗精神。

2017年中秋节前的9月13日,家家都在准备过团圆节,监造组长王健脸上平静如水,其实心急如焚。

“钢桩台车你们什么时候交工?工期已经滞后一个月了!”电话里,王健焦急地催促供应商,尽快将钢桩台车交付到造船厂。

“好了,还在涂装,尽快运过去,放心吧。”

厂商答复得虽好,王健还是放心不下,他和造船厂总经理一同赶到台车制造厂,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目瞪口呆——工厂大门紧锁,门口贴着公告,原来该厂因资金链断裂而破产。制造厂无以为继,负责人也跑掉了。

此时距离“天鲲号”按计划下水,已不到两个月。

监造组进入工厂后发现,台车主体结构已经完成,还有一些零部件需要下水后再结合船体间隙尺寸进行加工。然而,后续几乎所有台车系统部件都只能依靠该厂生产。

“台车系统造价8000万元,完全没有可能另寻厂家了!”王健脑袋里冒出这样的念头,“眼前别无他路,唯有尽快将台车主体抢运到船厂。”

工厂关门、厂内员工因被欠工资而不配合、相关单位拒绝将台车运走……一系列问题让监造组一筹莫展。最后,王健和造船厂总经理决定先安抚工厂的关键技术人员,因为他们手里掌握着一套从欧洲购买的国内唯一专业台车制造图纸。

“只要我们能掌握图纸和技术骨干,事情还来得及挽救。如果银行封了工厂进行破产结算,那滞留在车间的台车恐怕将变为一堆废铁,因为台车是定制生产的,除了‘天鲲号’之外,没有其他用武之地。”天航局船机部总经理刘长云说道。

“天鲲号”紧张的建造工期急需台车出厂。

“你们先拿出40万元给我们。”

“我们暂时拿不出来,如果设备无法运出,那你们一分钱也得不到。”

将近一个月的奔走,王健带领监造组经过无数次艰难谈判后,供应商终于同意将台车运走。而在他们同意运走之前,监造组已经制定好了运输方案。

始料未及的是,由于车间大门低于台车高度,台车无法从车间运出。看着眼前的形势,王健当机立断,“不仅要拆门,而且要拆墙!”最后,车间大门和高墙都被拆除,台车终于得见天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台车刚运出车间门口,便遇到了高压线阻挡。监造组联系当地电力局,通过紧急抢修将两根电线杆之间的高压线断开,用吊车将电线架了起来,台车这才得以顺利运出厂区。台车运输过程中,500吨的平板车又遭遇故障。一天后,平板车才修好。

10月4日,正逢中秋节。王健心里最期盼的,是看到台车系统组装上船“团圆”,与家人的团圆他早已无暇顾及,“我们现在不错了,还能和家人通过微信、QQ视频聊天呢?早年的前辈们,都只能靠写信、发电报和家里联系,等回家孩子都不认识了。”

“天鲲号”其实是另一艘功勋船舶“天鲸号”的升级版,“天鲲号”团队的很多人,包括政委霍宗杰都曾在“天鲸号”上工作过。那年,肯尼亚拉姆港项目部附近突遭恐袭,霍宗杰立即让大家全部登上不远处施工的“天鲸号”以保证安全,并专门安慰外籍雇员:“你们随时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中国企业在哪,你们就去哪,我们不会放弃你们。”

其实这样的威胁时时存在,之前恐怖分子就在距离项目部不远的两个村落中大肆屠戮,多名当地民众被斩首。但是,拉姆港是东非“拉姆港—南苏丹—埃塞俄比亚运输走廊项目”的重要组成部分,可提供超过7000个就业岗位,并为肯尼亚贡献1.5%的GDP。为了 “一带一路”建设,他们不能撤退。

50多岁的外籍雇员老马已经在“天鲸号”项目部工作了4年,因为这份工作,他才可以供自己的儿女上大学。他说:“到非洲开展建设的中国企业,是我们的救星!”

如今,以“天鲲号”为代表的天航局的挖泥船及辅助船舶已达70余艘,凭借这些“国之重器”组成的“超级舰队”,他们主动服务国家战略,积极参与国内沿海港口航道建设,累计疏浚量47.5亿立方米,吹填面积469.9平方千米。“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天航局广泛参与国际港口航道建设,施工足迹遍布全球30余个国家和地区,作业范围覆盖疏浚工程、吹填造地、码头工程、堤岸工程、地基处理、内河水运工程等多个领域。

而“天鲲号”青年团队,始终牢记习近平总书记对新时代青年的教诲,“立大志、明大德、成大才、担大任”。以这个团队为代表的中国企业、中国智慧、中国力量,在世界各地开拓市场,造福人类的同时,也彰显着大国强国的责任担当与天下情怀。

“少年强,则中国强。”

青春重器,承载着人类共同的梦想,实现着人类共同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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