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花记

胡忠伟●无事忙

对于养花，我是门外汉。虽如此，却也经历了一场花儿生死相随的痛楚和欢欣。去年秋季的一天，秋风乍起，街道上尘沙飞扬，我急匆匆地往家里赶，顾不上四处张望，只有低头走路的份了。快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一个卖花的中年男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尽管天色昏暗，沙尘飞扬，他却全然不顾，依然在街头等待着买主。我想，他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等着用钱，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骗人钱财的那一种，就凑了上去。他的所谓的花，不过是几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浑身是刺的仙人球。

“这花咋卖啊？”

“不贵，5元钱一株。”

“这花好活不？”

“抓一把土就活了。”

“不会吧，该不是忽悠人吧？”

“你看我像是哄人的人不？”

我决定买一株回去。

“拿上吧，再送你一个花盆！”

花盆很小，光是仙人球的根就占满了，也不好看，塑料的，值不了几个钱，我执意不要，他却再三劝说，还说了一大堆关于这花怎么养的话。见他如此这般，我就连盆带花拿回了家。

找来沙土，把仙人球栽进去，已近天黑了，妻子也下班回来。她见我养了花，就说：“就你忙得跟吹鼓手一样还养花啊？不把这花养死才怪呢。”

“不怕，我每天勤浇水，端出端进的让它晒阳光，我就不信养不活！”

“就怕你太殷勤了，像庄之蝶一样把花给浇死了。”

我偏偏不信这个邪，自花买回家的那天起，每天都在心里惦记着，太阳出来了，就抽空把它搬到阳台上，让它享受阳光；隔一两天，就给它浇水，不致使它饥渴。

妻子看到我这样，就说：“这花比我还金贵哩，每天那专注样儿，可别宠坏了它。”

妻子的话不幸言中了，半月之后，我突然发现花灰不邋遢的，没精打采，根本不像刚买回来的样子。再仔细端详，哎呀，糟了，花根接近叶子的地方已经泛黄，有点儿稀烂。看着花容憔悴，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一次养花，就遭遇如此打击。我还指望着靠养花来涵养性情，靠养花来附庸风雅呢。看来，我与花无缘啊。

妻子在一旁偷着乐，我说：“你就不能帮我忙吗？”

“帮什么忙？越帮越忙，反而添乱，我看还是顺其自然。”

“不救治，顺其自然不是等死吗？”

“不，这种花可顽强着哩。”

我们的院子里懂花花草草的人可没几个，再说为了这么一点儿破事也犯不着劳烦人家。我想，那就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

于是，我将花搬到窗台上，离得远远的，眼不见心里宁静。

时间长了，我竟将养花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冬至那天，因为要把一些旧书报堆到窗台上去，才发现那仙人球竟奇迹般的活着！葱葱茏茏，一派生机！

我的天啊，它竟然活着，以一种静默的状态展示着生的皮实！我对花有了别一种认同般的钦羡。它的生命在经历了人为的摧残之后，依然阳光，依然翠绿，依然欢实。

对视着劫后重生的花，我不由得想起浴火的凤凰，它不是向死而生，而是浴后得馨，精神得以涅槃，生命得以艳美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