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仪:绿道的二月兰

稿源:津滨网   编辑:李勇   2023-01-03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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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去年3月搬到这里来的,站在13层的窗前,便能看到楼下不远处的一条小河和与小河平行的一处狭长园林。几天后我才知道,那河叫四化河,与卫津河相连;那园林叫绿道公园,是沿着废弃的陈塘庄铁路货运支线原址改建的绿化设施。

  早春时节,冰面刚融化不久的小河显得寂寞而空旷,河两岸和绿道的草木正在萌蘖,春天还没有真正到来。我因为刚搬进新家,忙着收拾东西,几天来无暇顾及窗外的景色,然而那天正当我为如何处理一箱箱书籍犯愁的时候,偶然抬头一瞥,便看见一片紫色的云飘落在绿道公园内。我当然知道那不是云,可它确实和云一样让人眼前一亮,那一定是一种奇异的花,就像西北田野里那一片片的薰衣草,开着紫色或浅紫的花。

  我放下手中的活,赶紧走出小区,来到绿道公园。没有想到,仅仅几天时间,绿道内各种草儿冒尖、树木发芽,只有这片紫色的云耐不住性子,就像刚睁开眼的孩子打开喉咙,放声喊叫,用恣肆怒放的花朵唤来一派春光。我问绿道里的园林工人这是什么花,回答是二月兰。哦,这就是二月兰,宗璞笔下写过的二月兰,那身躯瘦弱、地位卑下,却高扬着活力的二月兰。

  宗璞文中介绍说,二月兰有个兰字,但它不是兰花,虽然也开紫色的花,但它和我见到的熏衣草不一样。熏衣草是一种小灌木,夏秋开花,花序如棒,姿态典雅,因为可以提取香料,身份十分高贵。而二月兰则是野花,花瓣稍宽如卵,花姿散漫,相传为三国时诸葛亮行军食用的一种野菜,故又称诸葛菜,在人们眼中身份卑微。我平时并不注意这些野花,以前即使见过,也叫不上名字,这次见到如此成片烂漫开放的花,自然禁不住打问一番。

  绿道边,二月兰几乎随处可见,因为零散,并没有形成气候。而我在楼上看见的那一片紫色的云,则生长在绿道和小河之间的一面斜坡上,由于面积大,这才开出了气势,成为壮观的春景。顺着斜坡的木制台阶往上,是一个凉亭,站在亭边再看这片花,犹如身处紫色花海,微风吹过,花海起伏,那紫色的层次也变得丰富起来,深紫、浅紫,偶尔还有白色但边缘呈淡紫色的,让人感叹这春光的可爱,特别是我,也一扫因搬家带来的烦躁。

  走下台阶,往绿道的出口返,这才注意到脚下走的路正是原先的铁道路基,只不过在两条铁轨中间铺上板材成为路面,这才是“道”的由来;而“绿”则是道两侧的树木和绿植,当然也包括这片二月兰。

  “绿道”是起源于上世纪70年代的现代概念,意指与自然景观相结合的人工走廊。这样的绿道在国内已不鲜见,而我脚下的绿道,显然是一种新的构思和创意,因为在线式的绿道内,有重新利用的铁轨,装饰性的车轮、探灯等造型,还有历史感极强的旧时月台和人物雕塑,以及活动场所的游人互动设施和滨水智能步道,沿途不时还可以看到有关铁路建造历史的介绍性文字,宛如一座大众化的铁路历史普及展馆。

  就在这里,二月兰扮演了春天使者的角色,它把人们召唤过来,让人们在紫色的春光中慢跑健身,还把这条1908年建造的铁路货运专线重新唤回到人们的记忆中来。这时候,河边的柳树顶着半黄的嫩芽开始在风中摇曳,道边的迎春也挣扎着要尽快开放,而忍冬、鸢尾、白花马蔺等灌木和草花叽叽喳喳地嚷着,想要快快长大。可二月兰顾不上这些,它的责任只在于召唤,只管尽情地开放,这是属于它自己的欢乐。

  时光是按天计算的,每天早晨醒来,我都要来到窗前,像照看孩子似的看一眼二月兰,有时干脆就跑到绿道上,和它近距离亲近一番。每一次,它都跟往常一样不卑不亢,就好像在跟我说,你来与不来,我都是这样。但是慢慢地,我却有了一丝焦虑,并且这焦虑随着春天的脚步愈加明显起来,因为那片紫云周围的高大乔木叶子逐渐长大,变得浓密起来,并且很快形成了一大片绿荫,让我再也看不到那片花海。我又到绿道上去看二月兰,那花依然开放,只不过好像用力过猛,显得疲惫。我问:你还好吗?它说:我很好,你看,春深了,这绿道更漂亮了不是?

  时序更迭,转眼就到了立夏。去年的这天,我为二月兰的凋谢无端伤感,尽管我知道在宗璞的笔下,这花是承担着送春使命的。今年的立夏,我似乎想明白一个道理,花和人一样,不分尊卑高下,都有自己的一生,只要活得有趣,活得有意义,给他人带来欢乐。这是二月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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